李岩的一席话说得李自成面红耳赤,听完烈女立志守节让他肃然起敬

话说这一日早膳,李自成吃得出奇得香,他似乎从没有这样享受过似的,侍膳太监呈上来的满满一盘年糕,他差不多似秋风扫落叶一般竟悉数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又满满地喝了一大碗银耳莲子汤,直待肚子已实在装不下了,他方才作罢。

到卯时时光,他才意犹未尽地在一帮内侍护卫的陪伴下来到大殿召会文武大臣。

其时,一帮文武大臣早在大殿内等待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大都按照平日里的规矩早早地就来上朝,他们一前一后地来到昔日的王府而今的宫廷大殿,先是各自与熟识的文武至交互致问候以后,便是耐心地等待着新朝大王的到来。

他们一边等待着,一边交头接耳地互相传递着什么轶闻趣事或是春节时走马观花的所见所闻。渐渐地,这偌大的大殿里即轰响起了不打不响的嗡嗡之声,他们似乎等得不耐烦了,也百无聊赖的了,于是,便沉溺于相互间那不无野趣的传奇与故事。

意识到什么的某些文武大臣不禁发出了疑问,今儿是怎么回事,一向严饬军纪而且十分准时的大王竟迟迟不露面,他们甚至在想,是不是有了什么不测之事发生。

站在文武大臣最前边的几位军师牛金星、宋献策及李岩等则更是焦急万分,尤其是那李岩,他更是着急得了不得,甚至可说是面露不满与忧郁之色,作为兼管全军执法事务的总军法官,他对全军将士乃至整个大顺朝的纪律秩序都感奋于心。

再说,大顺王朝正是建国之初,而且又在他的奏议下并经李自成的批准,颁发了整饬军纪朝纲的二十二条军令,并由他监察严格执行,可如今,大王本人竟如此迟迟不朝,这不能不让他忧心忡忡。

就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烦的时候,李自成才终于在一帮亲兵内侍的簇拥下从大殿的边门步履姗姗地跨了进来。

李自成一坐到那雕龙镂凤的龙榻上,待众朝臣叩礼完毕,即大声地对众人道:“诸卿,孤颁发的一切典礼规章可都得以严格执行?”

几位文官大臣纷纷出班奏禀,皆言自己所负责之条令规章都照执不误,几位武职将帅则伸明自己标下人马未见违章犯规之事。

这时,李岩一步从班中闪出,上前一步道:“启禀大王,微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李自成不禁一怔,不知这位军师要禀报何种不适之事,竟先言如此一句。

不过,他还是稍一思索即道:“请军师直言。”

于是,李岩稍一躬身即掷地有声地道:“我大顺朝初建,朝纲政纪方立,宏图大业未竞,是以,我等须严饬整肃,勉力而行,而我等做王上的,做文武大臣将帅的,则更应严于律己,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孔老夫子亦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一切都得从自个儿做起。可今儿大王上朝姗姗来迟,实有损大王神威,也有碍于政纪军令之执行。作为大王封赐之全军总执法官,微臣感忧满怀,望大王慎思,恕臣直言。”

李岩话一开头,李自成就已意识到这个一向直而谏之的军师将言何事,便立时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越往下听则更是面红耳赤,李岩刚一说完,他即神情紧张却又面露难色与不快地道:“孤前夜歇息晚了,今儿早颇感不适。”

李岩一听,头一昂又道:“大王既不适有恙,当立请太医诊治,并遣人通知我等待朝之文武,以免众大臣在此无聊等待,交头接耳,闹闹嚷嚷,有损我朝和大王声威。再若,众文武还有诸多紧急公务。”

李岩说完仍是意犹未尽的样子,这时,列班站立的牛金星看到李岩如此直言,不顾李自成情面,而李自成坐在龙座上大显不悦的样子,便一步出班,对着李自成大声道:“李军师仗义直言,可亲可贺,然如此大庭广众,直斥至上,实为目中无人,蔑视王威,且傲慢无礼之至,祈大王治裁。”

宋献策听了李岩所言,知其句句是实,而且也有感于李自成今日之事,便从心底里佩服李岩之忠诚刚正,可牛金星如此一言,即知他素为溜须拍马之徒,今儿则更是寻此良机,以显自己之绝顶忠诚。

心里不由得龙颜大悦。

于是,牛金星刚一说完,他亦出班接过话头道:“李军师刚正直言,实为忠诚之至,我等文武未有望其项背者,大王有如此良臣,实是大王万幸,大顺万幸,昔时唐太宗屡屡褒奖凡直谏者,而今那崇祯老儿刚愎自用,心胸狭隘,偏听谗言,终成大厦将倾,如此,大王不能不独慎思之。”

李自成听了众军师所言,顿时豁然开朗,虽对李岩之当众直谏觉得有损自己王威,而更经牛金星一撩拨便是大大的不悦,可一听宋献策所言,却又只觉那李、宋二人句句在理。

再说,朝廷也终须有一直谏之人才是,否则自己便会被堵塞视听,一时间,他不禁对这位仗义直言的军师大为感动,于是便动情地道:“李军师仗义直言,忠诚可嘉,实乃朕之良臣也,今儿朕上朝迟缓,让众爱卿久候,实乃朕之不是,为此,朕自请禁闭三日,以示自裁,李军师直而谏之,定当褒奖,着即赐银千两,封爱妻红娘为谏议夫人。”

说完,他神色严肃地看着众文武大臣。

李岩当即叩拜于地,并虔敬地道:“谢大王!大王的恩泽,永世不忘!”

立时,众文武也一齐叩拜于地,连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待文武大臣都躬身起立后,李自成即神情庄严地道:“众爱卿还有何事,即可奏来。”

李岩立时又出班奏道:“启禀大王,微臣属下两亲兵,目前策马腾入田苗,依新颁二十二条军令之第十三条:‘骑马腾入田苗者斩之’,臣请求处斩。”

这时,那牛金星却一直在为自己方才所言未能奏效而深感不安,他想,自己今日本想要借李岩之直言来显示一下自己之忠诚,可没想到自己不仅没能达此效果,却反而让李岩获得了如此垂青,而自己却因此会得罪于李岩。

因此,一听了李岩要求处斩自己属下亲兵,便顿觉这正是自己挽回情势之良机,于是,没待李自成发话,他即赶紧出班道:“李军师执法严明,无可挑剔,亲兵违法,理当依法严惩,然二亲兵乃军师门下,且军师自报请斩,此足以伸明法令,微臣以为,二亲兵定当予以适当宽大才是。”

牛金星一说完,好几位文武大臣都出班奏明,言二亲兵应予以宽大,就连宋献策也出班直言似应原宥才是。

待大家宽大之辞完毕,李岩出班上前一步大声道:“常言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儿臣属下亲兵违令,依法严惩,实乃天理,绝不宽大,如此,方能以儆效尤,肃我军纪,请大王明察。”

李自成一听,觉得李岩所言句句是真,便当即准奏。

这时,李自成眼见众文武似乎已无人表奏的样子,便要宣布散朝。

恰在这时,却见列臣中闪出张国绅,只听他上前奏道:“大王现已正位关中,而后宫妃嫔尚属寥寥无几,臣有义女邓氏,美而且贤,年方21岁,愿进后宫以备箕帚,伏乞大王哂纳。”

李自成听了急速思索了片刻,便也当即准奏,然后又传旨,叫总管太监冯锡龙把那邓氏宣入后宫见驾。

李自成退朝后,回到宫中不上片刻功夫,冯锡龙已将邓氏引到宫门外候旨。

李自成立刻就传旨把她宣了进来。

不多一会儿,冯锡龙即将她引了进来。李自成抬头一看,只见那邓氏果然生得沉鱼落雁之容,长得闭月羞花之貌,娉娉婷婷,婀娜多姿,只是她低垂了粉颈,眼中的泪珠儿便像断线的珍珠,一见李自成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李自成见她这个样子,很是吃惊,便立起身来,疑惑不止。

冯锡龙让她谢恩行礼,她却也是全然不理,连动也不动一下,见此情景,李自成便更是诧异了,他便神色严肃地对她道:“这是从何说起?你义父将你送来想必你也是心甘情愿的,你为何反而如此伤心呢?想必这其中定有缘由,快快说与孤,孤即刻就为你做主便是!”

李自成的话刚一说完,那邓氏便急切地抬起头来诸含悲愤地高声道:“妾本是前翰林院检讨文翔凤的继妻,幼出名门,长即为朝廷命妇,先夫故后,却不幸被那狗贼张国绅强迫掳送来此,妾何曾是他的义女?大王乃盖世英雄,自当妙选天下佳丽,以充后宫。未亡人不祥之身,岂足以备箕帚?徜蒙哀愍茕婺,放其回家守志,则妾生生世世,自当结草以报大王之盛德。万一不蒙矜恤,强夺妾志,则妾清白名家之女,惟死而已,绝不敢腼颜以偷生也。”

李自成一边听着她的话,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她话一说完,早气得七窍生烟,便大骂道:“无耻匹夫,胆敢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欺罔于孤,几乎叫烈女受污,陷孤于不义,如此狗奴才,不知那崇祯老儿如何封他做了监司大员?如此看来,那明朝江山定是活该倒霉的了。今儿全奈孤明察,否则这狗奴才还不污我新立之大顺朝也。”

原来,那张国绅本是科甲出身,身为监司大员,西安失陷之时,他首先迎降。

后来他为了讨好李自成,同时也为了有朝一日待成了气候便能做个国舅什么的,所以便往三水县硬把那邓氏抢了来,充做义女,献与李自成,整待那邓氏有朝一日受了宠,他便坐享其功。

却不曾想,李自成并非是那种好色无比的君王,对女人本就无所谓,加以平日里早就钦佩文翔凤的人品,尊他是忠诚义德之士,所以一听邓氏所言,立时暴跳如雷。

对这个女人也肃然起敬。

李自成待愤怒稍待平息,便走下王座,轻言细语地不断安慰着邓氏,然后又命令左右,立即将那张国绅斩首枭示。同时,又饬礼政府,让其派老诚人员将邓氏好生生地送回原籍,听其自愿,立志守节。

如此,一件强掳烈女之事算是平息了结。

李军师李岩李自成邓氏大王发布于:山东省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